她撇下儿子转身要走,又回头瞪了他一眼,“把你的领结系好!”说罢自顾自走开。
方浩儒用力呼吸了一口气,坐了片刻便起身转到附近的洗手间,一边对着镜子系领结,一边回想刚才的一幕。他陡然有些自责,后悔今天不该用那种态度对待陈溪,倒不是因为母亲的压力,其实争吵之后他的心里也并不好过。静下心来想想,今天的事确实不能怪她,因为她也不愿这样,也不知自己哪来的邪火。或许是因为总觉得她对这门婚事不够重视,对和自己组成的这个家不够重视,甚至比不上公司的事……算了!想想这一周来她的表现,应该是误会她了。今天,其实每个人都是无辜的,只能说是一个“意外”。
他清静了一下头脑,又回到了休息室。
望着面前的陈溪穿着圣洁如雪的婚纱,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副娇态,方浩儒不由得心头又是一软,支走了陪同的女孩,在她对面坐下。
“好了,Rosie,别生气了。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火……不哭了啊!”他恢复了温和的语气,又开始采用万金油式的“服软”战术。
她依然抽泣着,裸露在礼服外的粉肩一抖一抖的。“你现在这么说,刚才为什么那么凶……还说什么……我没能力安排好自己的工作……这能赖我吗?!明明是他们笨嘛,我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上次拍婚纱照的时候……你不是也让我等了很久嘛……我是怎么对你的?我有没有冲你发火?你还说我没能力……你不是也一样!也没能力安排好自己的工作!”
“是,是,我也没能力——宝贝儿,可你还是有能力的!你瞧瞧,我当时折腾了那么长时间才解决,你呢,打了两个电话就搞定了!所以还是你有本事!别难过了好不好?刚才都是我的错,我道歉!有能力的,就不跟没能力的一般见识了啊……去补补妆,我们再排练一次,行吗?别伤心了啊!”
这时,刚才的女孩敲门进来,问陈溪要不要去修补一下哭花的妆容。
“好了,不哭了,去吧!把你这张‘花猫脸’简单处理一下,咱们再走最后一遍,就一遍……”他说着抬手去帮她擦拭眼泪。
陈溪吸了吸鼻子,甩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拖起长裙默默地跟着女孩去了化妆室。
方浩儒望着她如云般的身影,突然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真不知该拿这位大小姐如何是好。
周六的婚礼盛典,或许在新娘一生的记忆中,除了兴奋,最深刻难忘的就是一个“累”字。
方家不是基督徒,不用去教堂行礼,但整个宣婚仪式并未因此而变得简单,反而更加复杂烦琐。尽管高朋满座的沸腾场面一直是方浩儒、方于凤卿等在应付,陈溪只是个“跑龙套”的,但每每见人也得淑姿巧笑,不停地走走站站,搞得她只觉双颊僵硬,腿脚酸麻。在场的人除了娘家父母及三位熟亲,一直没能数清的桌台边围坐着的都是些自己不认识的人,而席间,她只有一次机会与父母简单地说了几句话。
早上花了三个小时梳妆,除了面容,所有外露的皮肤都要打粉底修饰;接着是上午的仪式;接着是中午的西式冷餐会;接着休息不到一个小时,又要换衣补妆,再接着,又到了晚上正式的喜宴……婆婆方于凤卿还真是舍得花重金包装儿媳,一天下来,陈溪一共换了六套华丽的婚纱礼服与旗袍,却觉“行头”一套比一套厚重,每次还要配不同的头花及首饰。她一面拖着沉沉的脚步接受着人们的赞美与祝福,一面则在心里巴巴儿地祈求:快快结束这折磨人的“幸福时刻”……
婚礼固然辛苦,蜜月还是值得让人回味一生的。方浩儒真的带着陈溪先到了瑞士,在日内瓦湖边小住几天后又去了法国。方家在勃艮第区的葡萄庄园在这个季节里的确风景怡人,仿佛童话中的仙境,陈溪甚至希望永远在这片自然美景中与方浩儒厮守,只可惜美好的东西似乎都是短暂的,时间一晃而过,两人很快又要回到繁杂忙碌的现实中去。
蜜月后回到北京的第二天,陈溪清晨醒来,伸手一摸,旁边的枕头是空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方浩儒已穿戴齐整站在窗前,正在系手表。她扭头看了下床头柜上的台钟,还不到八点。
“Michael,你干吗这么早就起啊?再陪我睡一会儿嘛!”陈溪下床走到了方浩儒身边,边说边揉眼睛,显然还没完全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