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把司马师拨到身后,对他摇了摇头。又转向前面。
“陛下,老臣只举一例。太和四年,先帝兴师伐蜀,臣犹记得当年情状。当时,由元侯曹子丹与老臣各率大军同时进发。老臣率军自荆州沿汉水,出西城,溯沔水,抵朐忍,数万兵士历尽艰辛,仅攻克新丰一县,适逢大雨,不得已乃受诏撤军。其它几路大军其状类同,今日朝堂诸僚,对此事应当有所耳闻,老臣不再赘述。整场战事,可谓兴师动众而去,偃旗息鼓而归,得不偿失。”
说到此处,司马懿终于将目光转向邓飏,“如今西蜀内有费祎、董允等主持后方,外有姜维领兵驻守,此皆精干之士。我军如若仓促成行,长途远涉送上门去,以疲惫之师对抗刚勇之众,敢问邓尚书,胜算何在?”
“太傅此话何意?”邓飏不甘示弱。
“莫要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太和四年征西受挫,乃是因接连大雨之故。我堂堂大魏,兵强马壮,今次我们提前找星象师占卜,择良辰吉日出征,避过雨期,必能力克顽寇,凯旋而返。”
“如此视军国大事如儿戏,呵呵……”司马懿欲说什么,又生生打住,似看跳梁小丑一般,兀自冷笑一声。
一时气氛剑拔弩张!
“诸位同僚,诸位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和为贵,和为贵嘛!……”有人拖长了腔道。
“既然同朝为臣,都是一家人嘛……”一具熟悉的微胖身躯出列,弯着一双审时度势,精于世故的眼。不是惯当和事佬的蒋济又是哪个?
他富态可掬的脸蛋随着满脸笑意不住抖动,“陛下,臣今日闻听诸位同僚议论热烈,深为陛下感到欣慰也。”
小皇帝曹芳正被诸人吵得头疼,他皱着小眉头,“嗯?!蒋爱卿,你欣慰何来?”
“启禀陛下,征西非是哪位臣子家事,而是我大魏国事。诸位同僚能以国为家,踊跃出谋划策,群策群力,虽说意见略有分歧,但都是一片忠君为国之心,此乃国兴之兆也,亦是陛下之幸也。”
蒋太尉面面俱到,一番话说得涓滴不漏,左右逢源舌灿莲花,一触即发的朝堂气氛总算是稍稍缓了下来。
曹芳眉头略展,稍感精神一振,终于面露悦色,“依爱卿之见,应当如何?”
“依臣愚见,太傅久历疆场,临阵经验丰富,陈述理由不可不考虑。太和四年我朝征西之时,臣亦在朝中,确如太傅之言,该役不逢时,有些得不偿失,委实令人痛惜……”
“但是,话又说活来,事情迄今已过去十三年了嘛,情势是否有所变化?亦可重新考量。不过,大举出兵,毕竟非同小可,慎重起见,微臣提议,就征西之事,不若以一月为期,准许诸位同僚将意见陈述至尚书台。一月之后,据此充分商讨,分析利弊,再做定夺不迟……”
曹芳点点头,转而看向曹爽和司马懿,“不知大将军和太傅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