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嵘家大门正中还贴着辟邪用的红布条,两指宽,经久褪成铁锈色。粘黏的胶带倒是时不时换截簇新的。钟子炀几年前曾将这旧布块扯下来,嫌厌地丢在地上,郑嵘立刻小心地拾起,轻拂去尘土,嗫喏地解释说这是他妈妈从他红领巾上剪下来的一块,也是他妈妈亲手贴在门上的。

    钟子炀又见到那讨人嫌的布条,心里被蛰了一下,嘴上倒没说什么,拖着行李箱进了门。几只行李箱拥堵在客厅,钟子炀也不管,只开了一只行李箱,将从免税店买的酒拿了出来。郑嵘虽然滴酒不沾,但家中却有有钟子炀去年买的意式酒柜。酒柜高度及腰,深棕马鞍皮裹着胡桃木的框架,在新近装修过的质朴陋室内仍显得突兀。将酒摆置好,钟子炀大剌剌往沙发上一仰,像是个出差回家的男主人。

    郑嵘住的这栋筒子楼没有电梯,把行李从出租车里拿出来后,只得吃力地将行李箱挨个提到四楼的家门口。每只行李箱都将近六十斤,坠贴在郑嵘裤线处来回擦着。钟子炀力气比他不知大多少,却也不搭把手,只是放缓脚步跟在郑嵘屁股后面,不怀好意地丈量他腰臀的维度。接连跑了三趟,郑嵘委实透支了体力,T恤布料透出些汗湿的印记。见到钟子炀仰坐在沙发上休息,郑嵘理所当然地替他整理起箱内的衣服与物品。

    “出汗了?”钟子炀问。

    郑嵘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撩起T恤下摆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反问:“是有汗味吗?我等下去洗洗。”

    钟子炀盯住郑嵘裸露出来的下腹,没有多数男人会有的粗重体毛,覆在薄腹肌上的皮肤羊脂玉一样光腻,肚脐暧昧地旋出一枚干净的洞眼。没一会儿,那棉质的衣料就垂落下来,将暴露的皮肉统统掩住。钟子炀做出细小的吞咽动作,迟疑很久,才低声说:“只有潮潮的盐的味道。”

    郑嵘将钟子炀行李箱胡乱堆积的物件分类出来,听到这话,摸不到头脑地朝他笑笑。

    钟子炀看到新刷过的墙体上挂着个新画框,里面是他高中夏校期间从阿姆斯特丹某博物馆内免费取得的画报。他回国时给家人都买了礼物,唯独没有郑嵘的。郑嵘好奇地问他夏校经历,他就随手将夹在书页里的画报送给了郑嵘。郑嵘第一次收到礼物,之后不久就将这画报挂在了卧室那面墙上。现在那张破烂儿被珍惜地嵌入画框内,摆在了客厅最显着的位置。

    钟子炀感觉胸腔窒了口气,郑嵘家又没有啤酒,于是去酒柜拿了一瓶长相思干白,拔去软木塞后,空口牛饮起来。

    郑嵘将他的衣物收纳进卧室内的衣柜,一出来就见钟子炀在喝酒,试探地说:“子炀,别喝了,洗洗休息吧。”

    钟子炀近乎仇视地瞪了他一眼,说:“这才下午,要你管我?”

    郑嵘没再作声,将行李箱规整到角落,随后看了钟子炀一眼就进了卫生间。淅沥沥的水声响起,钟子炀盯着半掩住的门,也想挤进去一同钻到花洒下面。水声忽地停了,一具肉色的上身从石头纹玻璃映出,慢慢近了。门被轻轻关严,从里面反锁上了。

    他们俩相处的最初几年,郑嵘是丝毫不介意和他一起冲凉的,他认为两人关系亲密,这样又可以省水。只是有一次,钟子炀坏心思地将郑嵘圈到角落,两人赤身裸体地贴着。郑嵘又羞又怒地挣了几下,却听到钟子炀眉头紧皱喝令他不许乱动。郑嵘低垂的视线瞥见年轻又雄硕的物什,那巨物敷衍地被水流拍落分毫,又迅速昂扬起来。这之后郑嵘就不许钟子炀和自己一起洗澡了。

    舒缓的醉意逼出钟子炀的狂想,他试图拧开反锁的门,软着磁性的调子嚷嚷:“嵘嵘,我也想洗,让我和你一起洗。”

    郑嵘在淋浴间沉默几秒,迟疑回道:“马上洗好了。”

    钟子炀恶狠狠踢了那门一脚,骂道:“操你妈的。”正想再补一脚,门却被拉开,湿漉漉混着沐浴液香味的潮气一涌而出。

    “我洗完了,你快去洗吧。”郑嵘身上都还没来得及擦干,浅灰色的平角内裤有显眼的湿迹,他那条东西被熨帖地安顿在偏右的位置,细看可以看到个润圆的蘑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