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歌往前走一步,那个人也随之往后退了一步,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某种魔法建立起来的屏障一样,只能不远不近地看着,却永远也没有办法接触他。
那个人背对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顾行歌意识有点儿恍惚,有很多疑问,却又怎么也问不出口,梦里她听到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说:“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立刻撤资,他们那群人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于的人!”
窗边的男人回过头来,顾行歌仍旧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焦躁。男人点起了一根烟,笑了笑:“你这又是哪儿来的消息?”
顾行歌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别管我哪儿来的消息——”
男人抬起了一只手,顾行歌的话条件反射似的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颜清和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大声说话,也从来不和人争辩,哪怕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也依旧会轻声细语,看不出一点儿火气,可他仅仅需要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在他面前噤若寒蝉。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去模仿那些年长的,偶像一样存在的人,顾行歌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身上仍然有着颜清和的影子,可惜她只学会了些皮毛,比如颜清和当年是个轻声细语的大杀器,她却慢慢地长成了一个轻声细语的毒舌。
她梦里的颜清和好像笑了一声,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似的,带着近乎教导的语气说:“我一只脚踏进了这个圈子里,就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交情是交情,交易是交易。什么盟友和敌人,我告诉你,就是两个名词,更不用提什么黑白道,多数情况下,只有一种情况——大势已去,跪地求饶。”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呢?让我跪地求你?”
顾行歌愣了一会儿,轻声说:“唐清远已经撤出来了。”
这回终于轮到了颜清和有些吃惊,继而他笑了,反问:“那么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在这么大的利益面前,你是不眼红,还是直接怂了?”
“我胆小,”顾行歌不带一丝犹豫地直说了,“人总要知道适可而止。”
“顾行歌,你聪明,也知道审时度势,可是你也就只能走这么远了,你这种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什么大人物。毕竟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一场豪赌吗?”他整张侧脸被窗外的光照的看不清楚,笃定却又疏狂,透过原本儒雅玩世不恭的外衣,露出了刻在骨子里,呼之欲出的铁血。
顾行歌的梦也就做到了这里,吵醒她的是叶锦言的手机铃声,她迷迷糊糊地看着男人接了电话,可是没想到说了几句之后,叶锦言竟转头望向了她。
叶锦言举着电话,目光有些歉意,却更多的是森然冷意:“我手下的人查出来,颜清和曾经跟我的任务目标有过交易,而且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