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小鸟一出笼便越飞越远。陈溪在公司的深圳本部工作了一年多,熟悉了业务,接下来的三年便经常被公司派往外地,进入客户的企业去实地辅助工作。这个城市停留半年,那个地区待两个月,她自己尽管乐此不疲,还没新鲜够,当父母的可是一直在担心挂念,连女儿电话里不经意地咳嗽几声,母亲都会神经紧张,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最让他们无奈的是,女儿这样漂浮不定,居然将原本中意的准女婿也给漂没了!
男友提出分手,陈溪似乎也受了打击,跑回家关起门哭了一天,将以前两人的合影都撕得粉碎。知女莫若父,陈教授安慰夫人:“放心吧,没事!他们俩天各一方的早就没感情了,她之所以伤心,因为是人家先提出分手,要是她甩了人家,估计这时候还不知怎么得意地傻笑呢!”蒋涵半信半疑,不过第二天,夫妇俩的心情又上了一个“高八度”,女儿打了几个电话,收拾了行李,就订了去北京的机票,扬言要北上“疗伤”,离开广东这片伤心地……“以前你不也是全国跑?并没有一直在广东啊……”父亲费解,心想女儿这个疗伤方式还真是闻所未闻。
“你们不是说总这么满世界跑不好吗?那我不跑了,我已经辞职了。但我想重新找个我喜欢的城市稳定下来,我以前去北京的时候就觉得那里不错,比上海还好,所以我决定去北京了。你们放心吧,我一个人在外面那么长时间,不是一直也好好的,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别管我的事了。”女儿一边轻松答话,一边收拾行李,并未体谅为父者的心情,父亲一时也摸不准她这是根本不伤心还是伤心过度,总之不敢发脾气,怕又刺激到她,最终只得开导夫人:“算了,由她去吧!有些事咱们理解不了,你就当是——年轻人的‘行为艺术’……”于是第三天,教授夫妇万般不舍地送女儿上了飞机,叮咛一到北京,先去找正在那边读研的堂妹,相互好有个照应。那时候,元宵节刚过。
陈溪到了北京却是一番从容不迫的心境,她先在一套青年公寓里租了个单间,睡了几天的懒觉,又逛了几天的街,才开始慢吞吞地投简历。不料接下来的日子却过得并不轻松,简历石沉大海,她的信心随即开始萎缩。不知是刚过完年各企业的招聘还未完全“解冻”,所以自己运气不好,还是因为首都单位的“门槛儿”本身就高……总之,她没有在京的工作经历,居然成了一个致命的硬伤,想要在好一点的外企找人力资源方面的管理职位,连做个“Supervisor(主管)”都不可能,而普通的公司她又看不上,再就是外企中的一些小兵小将的基层职位——那不等于自贬身价嘛!这种尴尬持续了两个多月,其间还经历了一次非常短暂的感情,但最终她离开了对方,又开始“流浪”。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来到NST·御景求职,面试还算顺利,本可以松口气了,偏偏人力资源部那个姓沙的人事经理突然变卦,说她只能担任“会员服务专员”,待遇也由经理级降为主管级,这样一来,她的薪资即被砍到了七千大毛,好好的工作顿时变成了“鸡肋”!然而此时的陈溪也现实了许多,先找个差不多的工作做着吧,反正不是原来的专业,职位低一点,就当是学习呗……总之,只要自己好好做事,将来或许会有机会,实在不行也可以“骑驴找马”。抱着这种心态,陈溪最终接受了这个offer(工作机会)。只不过,今天入职时,她的确没有什么好心情,只是平淡地应付着。
起初面试时被告知,会员服务部是要由招聘的这名经理来负责管理的,她对此也信心满满,可现在自己却成了部门之中一个新来的“晚辈”。尽管姓沙的说,如果她表现突出,再升为经理是绝对有可能的……可陈溪不信这套鬼话,她以前面试求职人时,也曾许下过类似的“空头支票”。
约莫十五分钟后,刘小慈又回到了接待厅,见到陈溪便喜笑颜开:“Rosie,走,我领你到你的位子。”
陈溪拿起手提包,跟着刘小慈进了会员服务部,她的工位已经提前安排好,和刘小慈的位子离得很近,都在这个大房间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房间中间的几张办公台都接连在一起,中间用隔断隔开,而她和刘小慈则是两张独立的办公台,台子前面各有一把椅子。刘小慈说,很多时候,她们需要和同事甚至会员面对面地交流,因此这把椅子很有用。她们的背后是一排排上着锁的铁皮档案柜,不用问,里面保管的,肯定是会员们的档案资料。
办公室再靠里的位置,有一个十来平方米的小单间,陈溪猜想,那应该就是市场总监的私人办公室。她见外间的几个位置都空着,不禁问道:“怎么没见其他的同事?”
“他们都去公关部跟着一起开会了,就我一人留守。咱俩是专门做会籍管理的,他们几个都是负责会员活动的。”刘小慈边说,边把一只纸盒放在陈溪面前,“这里头吧,都是些新领的办公文具,你瞅瞅还缺点儿啥,回头再去领。”
“谢谢啊!”陈溪感激地笑笑,很喜欢刘小慈那热乎乎的东北腔,在这种大家都流行用商务语言的环境中,她觉得这个东北女孩略带憨直的话语听着特别亲切舒服。
“Amy,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问题,还得请你多关照。”陈溪诚恳说道,首先表现了一个低姿态。
“妈呀,你可别逗了!我也才来俩星期,咱俩都是新手……互相帮忙呗!哎,我听James说,你的素质可高了,他可看好你了!将来啊,指不定谁关照谁呢,我寻思着你多帮帮我还差不多……”刘小慈话语真诚,陈溪越发喜欢她的朴实,继而含蓄地笑笑,又问:“James?是那位总监吗?”她记得面试那天,他自我介绍时,只是说姓“杨”。
“就是他,不过他可没啥总监架子,人也年轻,据说刚满三十,这里的人都喊他James。哎,告诉你,人家也算是年轻有为了,我还听说啊,他是英国帝国理工回来的‘双硕士’!”
刘小慈话音未落,已有一行人陆续进了办公室。前面两个穿着西装的男生正推推搡搡地开着什么玩笑,一见陈溪,立刻收起张牙舞爪的架势。其中一个即时扮出彬彬有礼的举止,还未走到陈溪面前,便早早伸出了右手:“这是新来的同事吧?你好,我是Steven……”
Steven还没说完,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了一把,待他后退的当儿,另一男生插了上来,正好握住了陈溪伸出的右手:“你好,我是Frank,你是RosieChen吧?幸会!幸会!”
“我说,你怎么一见漂亮美眉就这副德行……”Steven皱着眉头推了Frank一下,马上又满脸堆笑地握住了陈溪的手:“HiRosie,欢迎你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