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日子充满了苦闷和重复,一样的红墙,一样的绿瓦,就连清晨报时的钟声都是一样的规律,一声声深沉而悠长。
在这座被钟声笼罩住的皇城里,不知哪一处发出了瘆人的尖叫声,引得走道上的宫人纷纷面面相觑,私下议论是哪里的声音。
声音的缘由,是柳台里的孙二小姐做了噩梦。
梦魇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孙雨禾似乎被魇住了心神,一直在大叫大闹不休,惠妃闻讯匆匆赶来,又请了太医施针,一服安神的汤药喝下后,人才渐渐睡去。
太医诊脉后,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说是二小姐心绪不宁,这才致使梦魇。惠妃打赏过后,把太医送了回去,看着榻上熟睡的妹妹,唉声叹气道:“真是不叫人省心。”
一旁的澡兰纳罕道:“自打咱们二小姐进宫以来,日日都很是高兴,怎么会心绪不宁呢....”
可惠妃却没好气道:“她一直想见陛下的面,前两日还要去探御前人的口风,这么殚精竭虑的筹谋,自然心绪难安!”
这话有一半赌气的成分在里头,澡兰宽慰人道:“二小姐是自家人,即便是得了宠,于娘娘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不过奴婢在想,二小姐突然这么梦魇,会不会跟这柳台有什么关系?”
她说着,还缩了缩脖子,自打知道了前朝帝后及太子公主都是死在这里,每回来都觉得这儿阴森森的。
惠妃蹙着黛眉,环顾一遭后道:“大白天的别胡说!”但还是谋划了起来,“不过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日子一久,陛下就会把雨禾给忘了。你去一趟养心殿,就说本宫近来得了壶新酿,问陛下何时得空,预备起来。”
想要在这个宫里长长久久的生存下去,位份、宠爱、子嗣这三样最起码要占上两样,不管惠妃有多么不情愿,心里别扭得慌,可她还是要顾全大局,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族人的前程体面,她必须要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到陛下身边。
澡兰看出了她的挣扎,叹气道:“大姑娘打小都是最以大局为重的,其实这样也不差,二姑娘最起码能陪您在这深宫里,时不时说上几句体己话,自家嫡亲的同胞姊妹,总比外人贴心,往后您有了助力,也不是一个人同坤宁宫那位做争斗了。”
说起坤宁宫,澡兰又附耳道:“奴婢听说,今儿个一大早太子妃就去坤宁宫哭闹了。皇后其实也不是面面俱到,无懈可击的,最起码摊上太子妃这么一个儿媳妇,就够她头疼了。而且家中也传了话来,说李家那边递了帖令,一直想要进宫讨个公道,但几次三番都被皇后给拒了...”
随后主仆二人窃窃私语起来,开始谋划着属于自己的利益。
至于皇后这头,确实闹得头疼。当年她就不同意这门亲事,金家这样的商户一身铜臭味儿,能教出什么像样的女儿,可当时兵马钱粮缺一不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硬着头皮让金氏过门。
后来果然如她所料,金氏德言功行无一精通,只粗粗略识得几个大字,品茶插花点香这样陶冶情操的闺阁玩意儿不去做,整日里只知道胡跑乱疯,丝毫没有嫡媳的风范。
犹记刚登基那两年,皇后实在瞧不下去了,整日将人拘在自己殿中,亲自教导其诗书礼仪,可最后竟活生生把自己给气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