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掸掸衣袖,应声出列,“陛下,臣一介书生,对军务之事知之有限,不敢妄言。朝廷若有用人之需,臣身为吏部尚书,必将尽心效力选拔贤才,以备朝廷之用。”
他是经曹爽推荐才坐上了吏部尚书的位子,虽一直与曹爽过从甚密,但如今身份毕竟是“天下座师”,又是曹操继子皇室宗亲,自持宗族身份,也要顾全脸面。
众目睽睽之下,不愿给人以太过明显的攀附印象,于是说了一通不痛不痒之辞。
大人的潜台词和话中话永远令人琢磨不透。
听了几人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小皇帝拧着小眉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耳朵,在龙案后正发愁该怎么说时,蒋济又适时开口,暂时替他解围了。
“陛下,老臣以为,今日早朝,诸位同僚推举的王公渊、陈玄伯、司马子元等人,均为我朝才俊。只是良材甚多,如何优中择优,需要进一步精心甄选。中护军乃重中之重,慎重起见,不妨暂缓几日,再行计议……”
早朝后,蒋太尉与儿子蒋秀同辇而行,回府用膳。
太尉府距皇城不远,坐着马车,约摸三柱香的功夫。
眼看马车驶出皇城一段距离,蒋秀方问,“父亲,您为何不愿儿到中护军任职呢?”
“俊英,秦灭六国之际,王翦伐楚求封之事,你可知道?”
“儿在先前翻看秦史时,略有所知。”
王翦乃秦国名将,秦灭六国的功臣之首。当年,在王翦率六十万秦军伐楚之前,秦王嬴政率群臣,亲自送至灞上。但是到了临行前,王翦一反常态,竟当着群臣之面,再三请求秦王多赐良田宅地,理由显得俗不可耐,啼笑皆非:“老臣年迈,求些良田屋宅,不过是为子孙后代打算。请陛下体恤。”
甚至,当秦军行至关口后,王翦又五度派人回朝,念念不忘其所求封赏之事是否兑现。前前后后,煞费苦心,可谓做戏做足了。
“王翦何以如此?无非是因秦王性情多疑。举全国兵力,交于王翦,必是日夜忧虑难安。只有多求封赏,使秦王嬴政以为其志在钱财,不过是个胸无大志见钱眼开之辈,才能彻底打消秦王疑虑。”
蒋太尉由衷感叹道,“为将不易,兵权瞧着诱人,有时却也是烫手山芋啊……”
“为父侍魏多年,列位君主也算厚待于我。在明帝朝曾掌过中护军,正始初年又管了几个月中领军,在众臣中,算是格外优遇了。但是秀儿,你要始终记得,咱们父子毕竟不姓曹。这些年,为父一丝未敢掉以轻心,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执掌朝廷门户,如此干系重大之职,如曹家有合适人选,恐怕也轮不到旁姓他人啊。”
马车沿着官道轱辘轱辘向前行驶,他们所经之地多是繁华街巷,行人众多,因此马车行速不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