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惟还在对着镜子练习调动脸部肌肉,他尚且不习惯眉目神情的过于外露,于是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要请病假,你帮我去叫苏公子顶上吧。”

    上次纪惟把苏林两人塞进主卧轮换的近身服侍名单里后就没再管他们,轮换的一周时间内只有苏沛单靠自己爬上了家主的床。一周结束苏公子回了物制所,这两天又尝试着给他递消息。既然苏沛有几分手段,他乐意给人卖个好。

    他要试试时晏临对他的耐心有多少,顺便再好好休息一两天,伺候家主大人真不是人干的事。纪惟朝秋酌酒眨了眨眼,“我先去医局躲躲,晚点你忙完了给我消息,我再去衣造局找你。”

    秋酌酒闻言眼睛一亮,“难得你终于想通了,我早就跟你说缺勤几天根本不碍事,主宅离了谁会不转?”

    这几天主宅里只留时晏临和时昀,时晏临身边从来缺不了人,季寻意又把时昀看得比什么都紧,实在没有必须要用他的地方。纪惟想想秋酌酒的话是这么个道理,跟冉棠通过气后就直接去了医局。

    他这难得任性一次,却是把主宅搅了个热闹。往日管家虽说也这样突然被送去过医局,但不过多久总有些许消息传回来,这次却是音讯全无。谁也没想过向来勤勉的管家大人是在装病躲懒,只以为是得了什么急症。对侍奴来说,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已经不算年轻,病痛缠身总是难免的。

    与世家一系以家族为钮链的裙带关系不同,平民管家的亲信大多是散装提拔,管家要是从此一病不起,主宅的各方势力全部都要大洗牌。一时之间人心浮动,心思各异的大小管事来了一批又一批。

    冉棠一边瞪着纪惟,一边吩咐下面人闭门谢客。纪惟神色讪讪,有点心虚地拿起手边的棋子落在棋盘上。他正和冉棠在下没什么营养的五子棋,两方都心不在焉,冉棠和陈琦在那搂搂抱抱,纪惟则在思考自己回主宅后的下一步动作。眼看对面两人快亲上了,又有小奴进来打断。

    冉棠忍无可忍:“不是说不见客吗!”

    小奴显然知道屋里谁更好说话,他没敢惹炸毛的冉大公子,而是对着陈琦请示道:“陈管事,宋公子在外间等着,说是来…来探望惟大人。”

    宋家人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通行证,小奴话还没说完,宋荀就慢悠悠地晃进来了。管家‘生病’的谎言促不及防地被拆穿,坐在软榻上的人虽称不上面色红润气色极佳,但也总归齐齐整整,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纪惟看着宋荀脸上再明显不过的遗憾神色,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冉棠没骨头似的靠在陈琦身上,看见宋荀倒是起了精神。他从榻脚的抽屉里掏出副扑克牌,“宋公子稀客呀,这不正好三加一,来来来我们来玩斗地主。”

    宋荀和冉棠前后脚来的时家,又是利益相干的世家出身,面上情谊多年下来总归也该攒了几分。但宋荀向来不是给人面子的人,矜贵的宋公子颇有些嫌弃地瞥了眼塞满零食的软榻和坐没坐相的冉棠,没有要加入这局的意思。

    纪惟也想赶紧把宋荀送走,直接服了软:“我牌技这么烂,玩几轮都是输的份,太没意思。冉公子,你就别为难宋公子了。”

    宋荀一听反倒是坐下了,“斗地主是吧,怎么玩?”

    纪惟也不知道状况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种离奇样子,他本该如往常一样在服侍家主大人,现在却蹲在医局斗地主。平日里目空一切懒得和他说一句话的宋公子打起牌来话倒是很多,用炸弹炸他的时候更是难得会赏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