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哗哗的水声在张言临卧室里响起,他埋着头,不停把水掬起来扑到唇边,直到把薄唇蹭得发红发热,才关掉水龙头,看向镜子里自己的身影。
冷色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照亮了他被水沾湿的发丝。水珠落下来,把肩头的布料染成深色。
这幅景象似曾相识,张言临想起十年前那个烦热潮湿的夏日黄昏。
放学后,他为了拿自己的练习本,跟在舒侑身后走进了学校附近脏乱差的小旅馆。
进门以后,才发现这地方几乎全是成双成对的男人。
张言临有点慌,他想叫住舒侑拿了本子就走。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搂住了肩膀。
接下来的事张言临记不清了,无外乎粗鲁的拉扯,和那个男人带着烟酒气味的冷笑。
“都来这种地方了还装什么纯,你身上的骚味儿都快溢出来了,自己闻不见吗!”
浴室的灯闪了一下,像是电影放映结束的信号。
张言临回过神来,看着镜子里二十八岁的自己,外面几人的笑声和喊声不停闯入耳内。
“舒侑你给我起来干活儿,刚才亲一下还给你亲累了是吧!”贺无忧听起来像是打了舒侑一下,“赶紧的,再不动唤补习分红可没你的份儿了啊。”
“贺无忧你就这样对待功臣的是吧?”舒侑笑起来。听他的语气,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为刚才的意外产生丝毫烦恼。
张言临知道这才是正常的,可二十余年来的思维定式早已形成,他没法做到不庸人自扰。
“那种不男不女的儿子要来干嘛?还不如一生出来就按到尿桶里溺死,省得长大给父母丢脸。张言临你给我小心点,那种人身上都是有病的,要传染给你,你就别进这个家门了。”
小时候,张言临家对面住着一个孤僻的、喜欢穿裙子的男人。有一次,放学回家的张言临顺嘴在家门口和他搭了几句话,立刻招来母亲的怒斥。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情景他早就记不清了,只有“别被传染”四个字,一直像魔咒一样刻在他心里。
某种程度上来说,预防被同性恋传染的方法和预防流感是一样的,只要不接触病原体就好。这么多年来,除了高中时那场小小的意外,张言临一直秉承着这项原则。但现在舒侑的存在打破了他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