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天的一个下午,许简与段叔两人赶着粮车行至东街,刚过了街口,就瞧见蒋伟与其它几个地痞由对面晃荡过来。那蒋伟目光刚好与许简相对,许简紧忙低下头,本欲就这样错身过去,但此时却听蒋伟说道:“这,这是不是那个小哑巴”许简假装没听见,继续低着头坐在车上从他们身边经过。“喂,赶车的,你俩等一下!”蒋伟身旁的几人在两人身后叫道。
“吁!”段叔回头见有人喊他俩,便将车停下。许简本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此时见段叔停下车,心中只觉好不无奈,便担心发生什么状况。这时蒋伟走过来将许简从车上一把就给拽了下来,口中问道:“我叫你,你没听见吗?”
“我没注意。”许简答道。
“你是不是替那小哑巴还钱的那个?”
“是。”许简两眼望着别处,嘴里不情愿地答道。
蒋伟抬手便朝许简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我问你话,你怎么还不愿意啊?”说着拽住许简的头发用力将发簪和上面的绳子给扯了下来。
许简的头发顿时全都披散下来。蒋伟将许简的发簪扔到一旁,问许简:“你觉得你束了发,戴上这个东西我就认不出你啊,是不是?!”
“惯你个脾气!”一边几个地痞走过来,对着许简的脸和身子连打带踹,嘴里骂着:“叫你他妈不识好歹!”
“住手!你们是哪儿的?”段叔粗声喊着话赶到许简身边欲拉开那些人。
旁边的一个地痞见段叔拉他肩膀,回身便一把揪起段叔的脖领,瞪起眼指着段叔的鼻子恐吓道:“你个赶车的,滚远点!要不连你一块儿收拾!”
“我认识二龙,二龙就是你们东街这片地儿的。”段叔慌乱地对他们讲。
蒋伟听了,走过来抬腿就照段叔的腰踹了一脚:“二龙个屁!还二龙?老子就他妈想收拾他。”说着赶过去一巴掌拍到段叔的后脑上,直把段叔打得晕头转向。许简这时见其它人围过去准备对段叔动手,便赶到段叔的身前喊道:“和他没关系!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可以了。”
“你又是个屁!”蒋伟骂道,随后与其它地痞将段叔与许简两人打倒在地。等这些人打够了,蒋伟指着地上的许简骂道:“小子,以后别他妈那么狂。否则见你一次便揍你一次。”蒋伟骂完,回身招呼其它人:“你们几个,给我扯两袋米拿走。”这些人便从车上扒下两袋米走了。
段叔与许简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尤其段叔更是被打得嘴唇都肿胀起来。看到段叔这般年龄还被人当街殴打,许简心中非常过意不去,他知道,若不是因为自己,今天段叔的身上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两人见满街人都在看着坐在地上的自己,都不敢抬头。就在许简去捡被蒋伟扔在地上的发簪时,一眼便瞥见与自己同住在鼓楼中的老太太正站在对面的街边看着自己,忙低下头捡起已摔成半截的发簪,慌慌张张地扶着段叔爬到车上,并驾车匆匆离开了那里。傍晚两人在箭桥分手前,许简无不懊悔地对段叔说:“段叔,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您也不会被打。那两袋米的钱,我明日便给您带来。”
“不,不,现在我是年龄大了,这要是搁在以前,我早就拿刀捅这帮小崽子了。”段叔愤恨地说。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许简,猜此时尹杭已听那老太太讲了他被打的事,一想到他伤心流泪的表情,已实在无力向怀仁寺的方向迈出一步,遂在半路上停了下来,并找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低头无奈地坐在那里。许简不想被更多的人看到他再次被打的样子,因此一直待在那里而没有立即返回怀仁寺。等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许简先是将披散下来的头发重新束好后,再将剩下的半根玉簪插在头上,这才偷偷溜进怀仁寺回到了鼓楼。
许简刚进门,便与尹杭面对面碰到一起。看到满眼含泪的尹杭,许简很是尴尬地绕过他,低头走到自己的草垫处坐下,尹杭随后走过去靠坐在他的身边默默流泪。房间里的老太太此时也坐在自己的草垫上,只是轻轻叹息着望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