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空悬实际上并不祈求什么,他很早就知道云随的性格,兴起而来,兴尽而去。小时候在山上过春天,师兄们一起趁了师父外出去踏青。越空悬正好生了病,留在宗门吃药。云随动得最快,没收拾东西,套上衣服便往外跑。越空悬坐在窗前,看着他很快地跑远了,不见了,又很快地折回来。
他问云随:“落东西了吗?”
云随丢过来一枝山上开得正好的桃花,说:“走到一半,忽然觉得已够了。这春色也看过了,也带回来了。所以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哭鼻子?”
越空悬摇摇头,说:“师父说让我好好养病。”
云随说:“太认真了。适当运动一下也很好,跟我出去放风筝吗?”
他想到一出是一出,想踏青就去踏了,想放风筝就去放了。越空悬说不要,他也不在意,牵着风筝线放过越空悬的窗户。他看着这个比他只大几岁的小师兄,没点成熟稳重的样子,不同其他师兄,没把他的病放心上。
越空悬觉得这也没什么,人各有异,他总不能按自己的标准要求云随做什么。他会记得云随生日,会记得云随忌口,又不是云随自己要求的。越空悬没让失落的情绪困扰自己太久,在云随叫自己去练剑的时候照样提剑往外走。他只是自然而然地想要这么做。
越空悬的父亲给他起名的时候看到一轮明月高悬,古往今来物是人非,只有月亮年年不变,永恒稳定。他的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也许是期望他未来足够坚定,也许不是,总之越空悬超乎寻常地符合他的名字,正如云随一样。所以他忍不住问云随:“你为什么叫云随?”
云随正在看月亮,临近上元节的月亮一点一点地圆了,明亮皎洁。他回过头,看着越空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此问,却也没回避,说:“师父在一片云下捡到我的。随字是当时师叔在读话本,我自己随手点出来的。”
越空悬干巴巴地说:“哦。这样啊。”
云随倒不觉得尴尬,反而很高兴地说:“我开着天眼呢,是吧?”
越空悬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比较礼貌,所以就笑了一下。
云随立刻说:“上元节好,放花灯去吧。”
越空悬愣了好一会儿,才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来先前两个人的插科打诨。他又板起脸,发誓到了上元节也绝不再笑了。
云随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是很高兴。
他觉得越空悬有点不高兴,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云随说:“我带你去……这么晚了,也放不了风筝。那我带你去喝酒?”
越空悬说:“师父说过了,不许喝酒。喝酒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