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疑惑,问,廖女士,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再次回过头来,目光细细描摹他的面孔,说,让我给你买几件开学穿的衣服吧。
姜谌不明白陌生女人的来历与用意,可是很久都没有人带他去买过衣服了,廖女士看上去比他母亲更稳重,让他很难有戒心,所以他只犹豫了一下就说了好。
那天女人带他在外面逛了一天,买的一件衣服就比他所有衣服加起来贵,最后女人还带他去酒店吃甜点,两个人沉默对坐,女人问他,这次还回来吗?
姜谌说不会回来了。
这时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蛋糕,把眼前的草莓蛋糕戳得面目全非,姜谌默默观察她小孩子一样的举动,猛地听到她问,他给你的钱够吗?
只这一句,聪明如姜谌立刻知道了她是谁,他无端端心虚起来,可女人抬起眼,坦然而柔和地望着他,丝毫没有为难讽刺之意,于是姜谌咽下蛋糕,如实说,他给我的钱,足够我读完博士。
听到这话,本来平静的女人突然哽咽了。
“对不起,你这么乖,又才这么小。”
姜谌的心也酸胀起来,只能说:“没关系的阿姨,你明白我是无心插足就好了。”
廖女士拿出手帕,擦掉眼角的眼泪:“可是你不应该受这样的罪,如果我有小孩,一定不会送他去做这种事。”
姜谌低下头,苦涩得一时说不出话,五味杂陈,绞起手指来。
“我并没有很难过。”过了一会,他简单地说。
那之后女人不再哭,拿出支票簿签了一张,随名片一起给了他,说,以后有事尽管联系我,我和你见面只是你我的事,我不会和他说,也请你保密。此后离家的每一年,都收到廖女士寄来的生日礼物,可惜他不愿回去,虽然有通话,但一次都没有再见过她。
那天的最后,姜谌对明彦说:“廖女士来找我时,我对初很复杂,按理说,性教育空白的小孩很容易因肌肤相贴爱上第一个做爱的人,我从一开始却清醒地知道其中毫无浪漫成分,可惜到后来还是分不清爱或倚赖,他几乎把我变成了一座孤岛,因为当时我只和他亲密,不可避免地会记住细节来麻痹自己。
可是廖女士找到我,可能她不知道,某种程度上,她救了我一次,让我知道是时候,该从不健康的关系中抽身了。”
姜谌还说今年和廖女士通过话,廖女士说他继父被人骗去新加坡赌钱,几乎快把家底输光,而姜女士又把小弟弟送进学费高昂的国际学校,随后便感到入不敷出,似乎转过头来想起他的好,到处在找他。你联想到姜谌说要去冲绳,仔细思量,似乎并不是心血来潮,姜谌或许真的如壁虎断尾般自断后路,对和家人断绝关系这件事异常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