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不得不换一种方法来劝服这位固执的夏大人了,虽然这是郑和最不愿意采用的一种方法。
他微笑着起身为夏原吉满满斟上了一杯酒,说道:“想不到夏大人对于眼下的时局和各地的灾民竟然如此挂怀,分析得鞭辟入里,条条分明,实在是让郑某佩服不已。”
夏原吉举杯一饮而尽,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望着他,对于他这些拍马屁的话似乎闻而未觉。
郑和慢悠悠的坐回了椅子里,拖长了声调幽幽的说道:“只不过说到,于国何益,于民何益,夏大人你以为你真的懂皇上的心思吗?”
夏原吉愣了一下,眼中的醉意稍减,望着郑和等着他的下文。
郑和脸上展现出了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缓缓说道:“你以为,皇上力排众议,不惜耗费重金也要坚决推行这远航计划,真的只是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传闻,什么建文帝其实还未死,而是远遁海外,伺机而起这样的无稽之谈?你真的相信?”
此言一出,夏原吉脸色大变。
自从朱棣登基以来,对于建文帝自焚而死一事便向来是讳莫如深的。
他甚至于改掉了史书记载之中“建文”的年号,下令建文年依旧使用太祖皇帝的“洪武”年号,似乎是想以此抹去朱允炆在位留下的痕迹,借以证明自己承继大统的合法性。
而对于民间,尤其是朝中大臣们,更是严禁谈论甚至于提起“建文”二字,一旦为人侦知上告,那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郑和与自己素来并无交情,如今却对自己坦然讲出了“建文帝”三字,虽说此时并无旁人在场,却也令夏原吉大吃了一惊,也对于他对自己的信任而心生感激。
半晌,他才轻声问道:“若非为此缘故,那却又是为何?”
郑和摇了摇头,说道:“皇上行事,素来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他的心思,岂是你我这样的臣子能够看明白的?”
他慢慢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轻叹道:“就如同这杯中之酒,入口之前,除了斟满它的人以外,谁又能事先知道其中装盛的是琼浆,还是苦酒?”
他举起杯一饮而尽,说道:“然而我们做臣子的,有什么选择吗?无论旁人如何看,只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一席话说得夏原吉也垂下头去,似乎也颇有感触。
沉默片刻,他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