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可怜的姑娘找到了家乡,在那之后,顺着手中几条线索,一点点,耐心向上攀查。
在这个过程中,他看见朱门之子纵仆伤人,也看见贫寒百姓跪地求饶。有的人想反抗,然后被收买好的官员打了回来,有的人从一开始便臣服于这沉重命运,只留下一句深深的感叹。
没有用的。
他们做什么都没有用,这一条条关系像盘结着的错综复杂的网。
而比起网,又更像是根,这些分散出来的根须扎在穷苦百姓身上,恶狠狠地吸血,一层又一层地向上进贡,最终长出一颗虬结美丽又无法撼动的苍天大树。
所有人都说,这棵树是砍不倒的。
苏烨想试一试。
“如果我不去试,又有谁会去试呢?”苏烨说这话时,倒也不是完全悲观,只是无意识地叹了一声。
“你的家人呢?是由采风堂保护吗?”谢连州转而问起苏烨家室。
苏烨将手遮过眼睛,道:“我没有家人了。”
他年少失孤,被先生收养,与先生独女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先生病逝前将女儿许配给他,自己方才安心离世。尔后两人便安于清寒,共枕诗书,可好景不长,妻子最终因难产与孩子一同离世,只留下苏烨一人。
谢连州有些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事。”
苏烨摇了摇头,道:“没关系,很久没人和我谈起他们了,我其实很想念他们。”
谢连州这才道:“……夫人是何时去世的?”
苏烨道:“细细想一想,好像也有十年了。”
谢连州见了很多人,难得有个苏烨:“你不打算再成婚了,是吗?”
苏烨失笑:“我没那么坚贞,想着要为她守上一生,只是想着至少不应当在我还想念她时便另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