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乔寻珍找上门来,许木听见铃响,并不愿意开。
“带你去玩。”
许木沉默了一会儿,他要求乔寻珍载他去个地方。
许昭去年大学毕业,她长租了一间廉价房,白天工作,晚上则窝在里头备考公务员。两个星期前他们通过一通电话,许昭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
大致的住址许木知道,他告诉乔寻珍自己要找许久未见面的姐姐。乔寻珍叼着烟看导航显示的近四小时车程,给许木扣上安全带,“坐稳了啊。”
到达目的地,许木要求乔寻珍为他找到带大片爬山虎的矮房子,二楼的北面有一扇红窗户,许昭常坐在窗户前备考、给他打电话,她抱怨这里照不到太阳。乔寻珍牵着他绕了几圈,终于找到。
他们远远地躲着,乔寻珍嘲笑他没胆量,见个姐姐也藏着掖着,许木不愿意理他。
这里是两年前建成又快速废弃的湿地公园,周边的住宅区因为环境建设让路而集体搬迁,大面积的人工湖泊和植被带来近似于温带潮湿的风。由梁建宁的上一任主持开发,后来变成他众多定罪条目中的一小行。
乔寻珍牵着他在公园当中绕行,这里格外的空旷静谧,童话式的荷兰风车和八角凉亭隔岸对望,竟诡异得和谐,中间是摇晃的吊索桥。“好安静,这里住的人很少吗。”许木觉得这样对单身女性来说是不大安全的。
“今天是工作日。”乔寻珍暗地里冷笑一声,到底没给他说真话。他们坐在石凳上等来日落,一起分享了一盒栗子蛋糕,这原本是乔寻珍带来的赔礼之一。
“落山的太阳是红色的。”乔寻珍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一句。
“我看的见。”许木不想再重复他眼睛的情况,“昭昭姐有一件红毛衣,她很喜欢。”许木也很喜欢,鲜妍的颜色很容易在模糊的视线中被捕捉到,尤其是在洄村那个灰惨惨的背景当中。
“风好大。”许木举起手,以此来触碰无法看见的事物。
洄村也常刮风,蹚过河水和山涧的风格外刺骨,是裹着砂砾的。村里的老人说是阴风,从寸草不生的坟山上刮下来,势必要遏制住一切庄稼的生机。
长久的之后,人的生机也势必要被山里的阴风剿灭,许昭早已生了飞离的心,然而有一截木头绊着她的脚、上面朽坏的枝杈戳着她的心口,一截早该被斩断的烂木头。
许木最大的两个愿望已经快要实现其中之一——他的昭昭姐很快就要像一束红色的气球,轻盈的、毫不留恋地飞离矮山、土屋、废墟和烂木头,飞得越来越高。
“嗯,风很大。”乔寻珍走到他身边,肩挨着肩。